金鱼三号

【闲萍】人间第一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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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闲x陈萍萍

范闲:我辈狷狂,和我娘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。

***

从宫里把陈萍萍接回鉴察院,轮椅在门口安置下不久,坐在里面的陈萍萍就微微垂下了头。此时正值晚昏,斜阳轻轻笼在他的鸦衣上,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。

影子扭过头又跃上马车,下来时手臂上搭了一条长毛毯,几无察觉地裹在陈萍萍肩头,眼见毯尾缀的流苏有几缕落在了扶手上,他又抬抬手把它们拂下去。

院里很安静,偶尔有几个反身行礼的院属,一见陈萍萍倦在轮椅里,便也只能把“院长”二字用力咽下,埋首更低地恭送陈萍萍掠过身旁。

院长的房间掩在鉴察院的最深处,影子把轮椅稳稳停在门前,刚要把门先行推开,就听到门内传来了一声轻微的脆响。

像是什么落在了盘子里。

一瞬之间,影子一只手毫无停顿地抚上门扉,另一只手却已摸出了那柄悬在腰间的匕首。

能这般堂而皇之进入院长房间的人,自然也值得影子大人亲自动手。


“就别吓他了。”


影子的那双眼睛依旧是一潭死水,似乎并不惊讶于发令人的蓦然清醒,只是依令把匕首插回原处,但面前的门却已大开。

这一眼望到的,不是别人,正是范闲范提司。他人坐在原本办公用的桌案上,至于之前桌角那堆分门别类的公文,早已被他随意推下桌面,乱糟糟地散落在桌脚各处。但他看上去倒是毫不在意,一手抓着一串缀着水珠的紫皮葡萄,一手端着个白瓷盘子正在低头吐籽。

这一连串葡萄籽敲打盘子的脆响,不外乎就是影子在门外捡漏听到的其中一声。

白衣范闲一见他们来了,便旋即换了一副公子哥的轻浮坐势,一只靴子蹬上桌沿,另一只靴子晃晃悠悠地荡在半空。

他似笑非笑,视线略高,看上去不像是在瞧陈萍萍,至少,那颗忽然从两片薄唇里射出来的葡萄籽,目标不是他。

可射别人又几不会中。范闲也没打算能中,只要能激怒那个全身上下只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就够了。

而当那双眼睛变得跟刀一般时,范闲便知道那颗葡萄籽的效用达到了。


“影子。”


又是一条令影子不得不暂停的指令。发令人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毛毯,仰起脸来,微笑着问那个少年郎:“几时来的?”

“我前脚刚出皇宫就来了。”这句话是回话不假,但范闲的目光却仍在围着影子打转,影子的目光也同样很不友善,而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抹异色。

范闲知道这抹异色从哪里来,几乎整个鉴察院的人都拿这种异色看过自己,除了王启年。他不敢。他只敢搓着小手,明明一副缩头缩尾的神情,却硬是对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道:“大人真不愧是'一夜醉酒诗百篇'的诗仙再世,随便一句话出口就是惊世骇俗之言啊,属下佩服,佩服啊!”

这'随便一句话'可一点都不随便,这是句醉话,范闲也是第二日酒醒后躺在陈萍萍的床上,听后来来接他的王启年转述的。

王启年说他范闲前夜醉酒,抱了只酒坛子就单枪匹马闯了鉴察院。这一路上吵吵闹闹,虽然扰起了整个鉴察院的人,却怎么也敲不开陈萍萍的房门。最后这位曾经醉酒成仙的小范诗仙突然狂性大发,把酒坛猛得往地上一摔,登即引吭高歌一句:“就算你们院长是朵不可近犯的高岭之花,今日我范闲也定要亲自摘上一摘!”

还不待众人咂摸清楚此等孟浪之言到底是何意味,这'摘'字一字又是何等隐喻的化用,陈萍萍的房门就忽然开了一个小缝。

素秋已过,白衣苍狗,鉴察院的人还未完全醒悟到范闲的'摘花'之意,却早已习惯了范闲早出晚归地出入陈萍萍的房间了。

懂的自然懂,不懂的也不敢问,于是一拍即合,纷纷闭口不提、保命要紧便是了。

但这其中还是只除了一人,这人便是范闲眼前的这位影子大人了。

怪就怪别人再怎么臆想也是猜测,毫无真凭实据,而这位影子大人可就不同了,他亲眼见过。

范闲与影子对视良久,显然已经把房间的第三人抛诸了脑后,直到这第三人低头抚平了腿上毛毯的褶皱,轻咳了两声,未及张口,又旋即被范闲心领神会地扬声截了:“还是只准选一个啊。”

范闲把目光放平,眯着眼笑得促狭:“我还是那句话,你只要选他一次,我范闲就立刻交还提司令牌,从此再不踏足鉴察院一步。我那当户部尚书的爹说了,自会助我重夺内库,等我出了这鉴察院的门,我扭头就给我那岳父大人林相磕头认错,说我范闲追悔莫及,当日就不该求陛下退这个婚。”

事实上,从范闲说第一个字开始,影子就已大步流星夺出了房门,可这并不妨碍范闲把这些话又再一次说给陈萍萍听。

陈萍萍耐心地听完,脸上已然拥簇起了轻微的笑意,双手温柔地交叉在腿上:“说完了?”

范闲没有立刻回答他,从手里揪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,边嚼着边不情愿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
“那——”


陈萍萍的第二个字又没出口,张着的嘴巴就忽然被一颗飞来的甜软葡萄给生生堵住。他不甚清明的瞳仁倒映着范闲的扬袖翩影,合齿一咬,唇间留香。

甜的,温的,不只是皮,连籽都去得干干净净。

范闲对他,上心了。

陈萍萍把葡萄咽下,朝他招了招手,“你过来。”

范闲也对他招招手,绷平了嘴角,似乎比他这个院长更具备下命令的气势:“你先过来。”

陈萍萍委下身正要去扶轮椅,就见范闲抢先一步跳下桌子,袍袖无风而招,他喜动颜开,笑了一笑,负着手一摇一摆地走过来。

“我连日来夜观天象,推算出今日或将六出花飞。”范闲轻车熟路地把陈萍萍推到窗前,瘦沈的腰身弓下一个不高不低、又极为亲昵的高度,近乎耳语道:”这是我来京都的第一场雪,鉴察院的景最好,我就在这观赏这人间第一花。”

“等我一下。”范闲忽然直起腰来,拍了两下陈萍萍身侧的扶手,陈萍萍眉头动了动,拧过身下轮椅,目光又随他而去。

这间不大的房间东南一角,养着范闲前些日子送来的一盆绿萼白梅,送梅花还在其次,送梅花下面的四角杌子才是范闲的主要目的。

范闲把这把精致小巧的杌子搬到陈萍萍身侧,与他的轮椅骈立相接。倒是奇了,这杌子的高度比陈萍萍的轮椅稍微低上几分,但范闲一坐上去,直起腰来却和陈萍萍比肩齐平。

“早就想好了。”陈萍萍双手交握放在腿上,上半身仄歪在轮椅一角,目光澄澄地侧着瞧他。

“是啊。”范闲微微一笑应得干脆,伸过一只手去扯陈萍萍肩上的毯子,把自己和陈萍萍一同裹在这条毯子里,又用靠肩的那只手越过他的后背,把他肩上的那头铺好,但那只手却不肯收回去了。

陈萍萍感觉到他的身子一歪,几乎是被范闲拘进了怀里,便笼着袖子,侧过脸来长目而视。


“怎么了?”

“没事,这样挺好。”


“还不够好。”范闲凝目回笑,又用一只手把陈萍萍的枯瘦的双手也握进掌心,用力攥了攥。

陈萍萍唯恐这把行将就木的年纪,还要被一个少年郎逗得老脸一红,故而转过头去,顾左右而言他。


“我听说今夜陛下叫你去陪家宴?”

“有这事。”

“我又听说今夜范建也叫你回去家宴?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我还听说林相也——”

“这回说全了。”


陈萍萍把一只手抽出来,竖起匀停修长的食指,在范闲的鼻尖上晃了晃:“那你还来我这?你这是在害我。”

“院长高见啊!“范闲把陈萍萍的手指从眼前拨开,反而回送给他一个大拇指,眉间也雀跃了起来:“我一天不给你惹点麻烦我就过不去啊。”

陈萍萍像是在喉咙里窃笑了两声,把另一只手也抽了回去。


“不过,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没听陛下说要召见你啊,那你方才去宫里是去做什么了?”

“其他人都好说,陛下那你就这么贸然拒了,总得给个交代。”


合着范闲前脚刚豪言拒了陛下好意,陈萍萍后脚就把那头被惹怒的狮子给安抚下了。

范闲颇感意外地“嘶”了一声,不由坐直了身子,难以置信地眨了几下眼睛:“你早就知道我今日要来?”

陈萍萍竖指指了指天,“不就是观星吗,我也会啊。”

毕竟这是你来到京都,下的第一场雪啊。

记得小姐说过的,和想见的人一起看一场初雪,才是真正的浪漫。

***

我承认我就是个写沙雕甜文的,我就是求「闲萍」个岁月静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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